一邊廂,《施政報告》有位懂得問「我長大後住哪裏?香港還有沒有足夠土地?」的五歲小朋友;另一邊廂,政府在農業諮詢文件中,也找來一班「政策代言人」,包括一對「原本從事專業攝影和時裝行業,後投身在溫室種植高檔農產品」的兄妹、一名「修讀工商管理,從海外回港管理一個每年接待逾十萬名訪客的農場導覽計畫」的大學畢業生、一名「在新界鄉村土生土長,在建築物料界取得成就後投資高科技水耕」的村民,更有「深信在新加坡種菜甚具潛力,看準成立農業科技園的機遇」的四兄弟。政府的思維跟其他行業一樣,只有講求創新、科技發展、研究開發、現代化管理,農業就有出路。
農業要追得上時代,但時代不一定只得擁抱科技、現代化為上的農業,放眼世界,環境保育必定是農業發展的其中一條主軸。今年是聯合國「國際土壤年」(International Year of Soil),重點宣揚土壤在糧食安全、減緩氣候變化、基本生態系統服務、滅貧等方面的重要作用,促進健康土壤資源管理和保護;去年「世界濕地日」的主題是「濕地與農業」,討論如何從農業發展、水資源運用、濕地保育之間取得平衡;二○一○年,聯合國第十屆生物多樣性公約大會中推動「里山倡議」(Satoyama Initiative),主張確保生態系統多樣化的價值、整合傳統知識與現代科學等﹔追溯至二○○二年,聯合國更有「世界農業遺產」(Globally Important Agricultural Heritage System)的概念,保存農業景觀下產生的獨特社會、歷史文化、生物多樣性等特色。
欠國際視野大倒退
特首競選時政綱內對農業的看法是:從生態景觀及「綠色香港」等角度重新審視本港農業的綜合社會價值,成立跨部門工作組,訂定政策,在宜耕農地上推廣及支援多功能農耕活動,然而一切俱往矣。農業如何與回應當下低碳、促進生物多樣性、減廢等綠色範疇,政府實際上無主動探討,無論是對比國際間的農業倡議或特首個人政綱,也是一項大倒退。
依循這條狹窄的思路看待農業,一個面積七十至八十公頃,佔全港荒置農地(三千七百九十四公頃)不足百分之二的「農業園」,對農業可以有甚麼作為?諮詢文件無視改革農地規劃這個更重要的課題,大至未來多項的大型規劃研究,如洪水橋、錦田南、新界北等,小至在「農業」用途的土地上要求興建丁屋或低密度住宅等規劃申請,繼續推動消滅農地的任務。政府只靠「農業園」一招收回私人農地,默許大舉徵用農地發展、為農地更改土地用途行為之餘,倒頭來都會鼓勵發展商「先囤地,後等收地」,坐收漁人之利。
規劃農業園 逃避問題
農業園的構思本身也亂七八糟,講「促進農業科學和農業商務管理方面的知識轉移以提升生產力」,但無視一般傳統佃戶面對這種知識與資本門檻極高的轉型;講「增加本地農業產量」,但不肯仿效內地以至世界不同城市,為香港訂立糧食自給率,而「接收因政府的土地發展計畫而需覓地復耕的合資格農民」一句,更老實不客氣將農業降格為「農地補償」的討論,他日新界農地上多項規劃大計再毫無懸念。這樣的農業園,其實也不過是政府逃避存在良久的問題的寫照。
談農業檢討,煩請先到新界田間走走,認清楚本地農業實況,你一定會明白,諮詢文件內那些「疑似」成功人士、「家是香港」式的勵志故事以外,農業的世界,還有更多有血有肉的辛酸史,這是任何政策檢討的基本步。
長春社助理公共事務經理吳希文
刊於2015年1月26日星島日報綠色論壇